張瀞心專欄 / 《非普通教慾》:我以為荒謬,卻仍在世界的某處存在

2015/05/12|
by 張瀞心
文/ 張瀞心

電影開頭那卷內容與普世認知相差極大的錄音帶,已經宣告整個家庭處在「威權」的控制之下,就連每天使用的語言也無法倖免。《非普通教慾》除了赤裸地攤開一個家庭的醜聞,更多的安排,我想是在影射極權統治。

猶記北韓前任最高領導人——金正日逝世的消息發佈時,北韓人民那驚天地、泣鬼神的哀悼方式,震驚了世界,震驚的極致,就是忍不住在電視機前噗哧笑出聲。對照《非普通教慾》時的觀影體驗,那5人所組成的家庭,彷彿是個微型、誇張化的極權統治社會,其中發生的各種荒誕、怪異的現象,也引人發噱——但同時多了驚悚的成份。

父親的地位,如同國家的最高領導人;母親則是知情的幕僚,3個孩子們則有如被洗腦的平民,對於外界一無所知。

身為一位家庭(國家)的領導者,父親的統治相當徹底。除了父親,其他人足不出戶,3個孩子更對於外界一無所知,被封鎖在沒有商標廣告、電視、電話、網路的世界。父親施行的「教育」,在觀影者的角度,更像是「愚民政策」,詞彙、知識、常識,僅與外界相隔一道獨棟洋房的大門,竟無法共通使用。

極權政府各式歌功頌德的「慶典」,在這部電影中,則是以「慶生會」的姿態出現。哥哥彈吉他,兩位妹妹伴舞。對照真實生活中,極權統治下的社會,慶典上那些笑容滿面的歌者、舞者,妹妹們的表情顯得僵硬木然,肢體動作怪異,我忍不住皺了眉頭。幾十年與世隔絕,對於「美學」的毫無概念可以想見。日復一日,被控制、索然無味的生活,從他們的臉上表情,搜尋不到生存的意義及未來展望,「慶祝」的精髓,蕩然無存。沒有血腥鎮壓場面,電影裡以怪誕的慶生畫面,再次對威權統治予以譴責。
「等到犬齒掉落時,就能夠離家」

目測年齡約18~20歲的3個孩子,犬齒要再次自然掉落,實屬不可能。父親的這句話,殘忍地給了3個孩子一個永遠也等待不到的希望。

但百密一疏,被父親帶回來,為了解決哥哥性慾的女子,成為父親縝密制度上的漏洞。大妹和那位女子之間的詭譎交易,騷動她對外面世界的好奇心。父親發現那樁交易,再度以威權統治者的拿手好戲──恐嚇、高壓抵制,卻再也阻擋不了大妹那日益高漲的好奇心。

讓我印象至深的一幕,大妹拿起小啞鈴敲斷自己的犬齒,浴室內血跡斑斑,而她似乎沒有痛覺,洗手台前的鏡子映照出她那缺了犬齒、滿口是血的笑容──終於取得「離家」的門票。

她鑽進車子的後車廂,潛伏等待父親將車子開出門的時機。發現大妹不見的一家人,如無頭蒼蠅般在家四處找尋,建立在框架中的體制全亂了;混亂的場面,哥哥還學起狗吠。父親找不到大妹,慌亂、無法掌控局面的焦躁,全寫在臉上。大妹的一人革命,所濺起的連鎖效應,化被統治者的被動為主動,伸手狠狠打了威權體制一巴掌。

只是革命成功與否?最後一幕靜止於父親的那輛車,躲在後車廂的大妹,沒有現身。耐人尋味的結局,革命的浪漫與現實正在拉扯:正如我希望大妹順利逃出、小蝦米能夠扳倒大鯨魚...等革命的浪漫元素;而停格在電影最後一幕,父親的車子,正一點一滴將觀影者拉回現實。

倘若起身推倒那建構近20年的體制,只消敲落兩顆犬齒就能解決,那麼翻牆軟體就會乏人問津,而facebook,使用任何國家的網路,就都可以連上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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