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en專欄 / 《瘋狂麥斯:憤怒道》:後末日的狂想與寓言

2015/05/25|
by Allen
文/ Allen

喬治米勒(George Miller)時隔三十年後再推出的《衝鋒飛車隊》(Mad Max)系列續作《瘋狂麥斯:憤怒道》(Mad Max: Fury Road), 證明他創造經典的功力依舊,鬼才導演寶刀未老。

在好萊塢技術與資金的支援下,不論是以幾乎不用藍幕、實地取景的荒漠打造出來的末日後光景,還是用可開上路的改裝車上演真槍實彈的追逐衝撞戲碼,喬治米勒不僅延續了系列前作的視覺風格與拍攝手法,還「變本加厲」讓場面更加浩大,彷彿要補回這三十年來未能釋放的硬派熱血,細緻快速的分鏡與剪接、從俯瞰到匍匐的取鏡幅度,就連被甩在後頭的追兵也以氤氳的模樣呈現於遠方,營造這一段史詩級亡命之旅的驚心動魄與血脈噴張,其調度能力真的是叫大票後生晚輩也瞠乎其後。

不靠台詞也能傳遞一致的感官訊息始終是《衝鋒飛車隊》系列的特色,但這並不代表編導在劇本的設計上毫無巧思,儘管劇情簡單來說僅圍繞在逃亡的五位「麥高芬」(MacGuffin)身上,節奏也猶如脫韁野馬般一路狂飆毫不減速,《瘋狂麥斯:憤怒道》在世界觀的細節上仍盡是心機,不死老喬(Immortan Joe)以乾淨水源、宗教狂熱與自我神格化進行控制與洗腦的獨裁統治,顯然是對法西斯極權手段的隱射,開頭那段充斥施捨色彩又十足浪費的傾降甘泉,以及用水換取武器與汽油的交易價值,亦是對維生以及戰爭能源將主宰後文明社會的寓言;而叫人毛骨悚然的,還是半衰期的戰爭男孩(war boy)受英靈傳說鼓舞追求的壯烈成仁,用犧牲完滿注定衰頹的生命並寄託彼世,那種視死如歸成為全片最絢麗的瘋狂。

更一層的瘋狂,在於末日後的人類忠於生命本能的求活機制,於是,各種的「人」被分類來做不同的「用途」,豐滿的女性終日榨取母乳以最直接的蛋白質滋養戰士,O型血又壯碩的麥斯被淪為行動血袋維繫傷兵的性命,健康貌美的五位佳麗則被鎖在巨型保險櫃裡寄望繁衍出無缺陷的後代,更甭提那些壽命不長只好用來赴湯蹈火的敢死隊,在這裡,基於一種原始到不堪的生存考量,為延續一條最高貴的血脈,所有人都被物化變成個人的財物(thing),人不像人,也不如動物;然而,戰爭男孩、領導階級或是統治者又對肌肉改裝車有種近乎迷戀的情節,車子不再只是交通工具或是身份地位的表徵,而是變成一種武器,在滿溢陽剛氣概的龐克美學中,浮現的是導演所說的澳洲特有飆車文化,但在一切都荒蕪的世界裡,這種對於機械的病態執迷,也是對拜物/戀物的最佳寫照,反映幾乎可以跟求生慾望並駕齊驅的荒謬。

整部電影中,嘴也變成一個「人」慾望的縮影,除了麥斯與納克斯對遭逢的小生命毫不猶豫塞進嘴裡的口腹之慾,麥斯被囚時口中綁著一條布條,以及成為血袋時戴上的鋼鐵封嘴,都在宣告此人失去自由之身,一切慾望就此斷絕;而不死老喬裝上的鋼鐵齒顎,則相反地象徵其非於常人的生理以及權力之慾,因此最後芙莉歐莎扯下來齒顎之舉,也暗示了對其領導地位的取代;至於戰爭男孩赴死前在嘴巴噴上的銀色顏料,則在傳達自我願意捨棄個人慾望、從容就義的決心。

儘管台詞不多,但無論是湯姆哈迪(Tom Hardy)還是莎莉賽隆(Charlize Theron)都用強悍與脆弱兼具的氣質,以及出色的演技為角色營造強烈的氣場,儘管稱不上是女性主義的反撲(片中仍充斥物化女性與男性觀點的畫面),後者仍為此系列第一位的女英雄下了完美的註解;飾演不死老喬的老牌演員修基斯拜倫(Hugh Keays-Byrne),亦是單是用眼神就足以讓人戰慄,練同新生代演員尼可拉斯霍特(Nicholas Hoult),也在狂熱與單純之間收放自如。演員的演技在一舉一動間撐起所詮釋角色的厚度,都是非常出色的選角與表現。

B級片式的爽快與解放配上直白的符號和寓意,在血與鋼鐵的飆速與衝撞中,喬治米勒與新一匹的演員為這個系列注入的汽油與熱血,不只宣示老經典的回歸,也示範了什麼叫做類型電影的望塵莫及。

相關新聞

留言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