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Stacey Chen

《福爾摩斯先生》電影耐人尋味的，是一個男人在餘生與蜜蜂的神秘關係。這回由伊恩麥克連主演的福爾摩斯，晚年生活日日與「蜂」相伴，不管是「賞蜜蜂、養蜂巢、拔蜂針、嚐蜂王乳」等習慣，都讓人嘖嘖好奇：這位向來理性過頭的老偵探，為什麼臨老入「蜂」叢？



福爾摩斯畢生以追求真相為業、為樂、甚至為傲，他不花時間與「人心」相處，自豪憑人的「外在」穿衣、氣味、所到之處，就能看透浮世繪不能說的秘密。他的嗜好是把玩手裏的「蜜蜂琥珀」，一如他認為真相就該是塊透明琥珀，力臻完美，然而這回的案情發展卻狠狠賞了他一記耳光，當名偵探拆解了女子短暫離家的真相，卻疏於解開女子的長期心結，最後對方自殺身亡。這正是《福爾摩斯先生》要玩味的失敗個案，他原以為真相如琥珀般晶透，沒想到自己根本是那隻深困其中的蜜蜂。



老偵探這回真的上當了，儘管他絕頂聰明，但肯定沒聽過「蜜蜂之死」的故事。著名的行為學家卡爾偉克做了實驗：將一隻蜜蜂和一隻蒼蠅放進同個玻璃瓶中，然後將瓶平放，故意將瓶底朝有陽光的窗口，再打開瓶蓋，你猜猜誰能順利逃出？答案是：蜜蜂深諳有光就有出口的邏輯，所以不斷撞向瓶底，反而氣力用盡；但笨蒼蠅就不同了，牠只會毫無邏輯地亂飛，卻一下就從瓶口衝出。原來，老福爾摩斯豢養的蜜蜂，正是苦限邏輯的他自己，而世間無常就像隻蒼蠅，總是即興發揮讓老傢伙輸得冤枉。《福爾摩斯先生》片中這位自殺的美麗少婦，癡以為解開真相的福爾摩斯才是懂她的人，沒想到燈火闌珊處，那偵探只等精采的推理劇完美落幕，不願管那一秒電光石火的情感；也許這一切只因不合邏輯，何需開始？但殊不知女人念念不忘，等的是知心迴響，根本不需正確解答。



寫到這，我想起另一部電影《蜂蜜之夏》那幕震懾人的畫面，當來自鄉下的養蜂女孩得意地向電視台展露才藝「讓蜜蜂從嘴裏一隻隻爬出，並於臉上緩行」，那場表演讓媒體傻眼了，也許對女孩來說，那是她離世生活中，和蜜蜂豢養彼此寂寞的遊戲，但這份天真爛漫卻不是鎂光燈樂見的，於是人們沉默了，人們只想問：就這樣？然後呢？



於是養蜂的人越來越寂寞，一如福爾摩斯和好友、家僕的相處從格格不入到漸行漸遠，他也感到孤單，於是在晚年開啟另一段和小孩、蜜蜂三角的莫逆之交。原來啊，不懂花語的蜂，一生採蜜，憑的是邏輯本性。如果哪一天蜂懂得花語，採蜜任務可能要不時中斷，停下感嘆每朵花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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