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anLin專欄 / 獲得靈魂的軀殼:《福爾摩斯先生》

2015/12/25|
by Evan Lin
文/ Evan Lin

「只有一人。比沒有人的空房子更加荒涼」——余怒〈幻想的鄰居〉

他老了,徘徊在回憶和失憶之間。終於我們看見他的晚年,那幾乎是福爾摩斯走出偵探故事後的寫照。因為今生最後一樁案件而陷入了自疚的漩渦,內在窘境使他決心隱居田園,關閉自己不再過問世事。電影將時間做為形式與內涵的主軸,碎裂的三種時態分別散佈於劇情前後,隨著影片進行,反覆凝聚回憶的拼圖,達到敘事的統整。究竟,傳言的福爾摩斯將如何面對衰老與孤獨的常態,又將如何困於自身銳利的視界。

在異鄉,日本人將懷內的水晶送給他。回到家中,他將水晶送給男孩。就像那凝滯於水晶中的蜜蜂,身處困境的他們最終從接收者身上獲得了內在的紓解。所以,男孩不惜代價拚命保護蜂窩,拚命保護著一份堅定的情誼。劇末,不諳蜂事的母親走進了後院,「教我怎麼燻蜜蜂」手持燻蜂器,對男孩這麼說。而蜜蜂也曾飛來,停在女人手上,將香水誤辨為花香。種種情感一再通向彼此,蜜蜂成為劇中綰結情感的指標,也成為人與人之間巧妙傳遞意藴的符號。

「蜜蜂死了怎麼辦?」「這是一個哲學問題嗎?」「我是說要不要哀悼。」「我從來不為死者哀悼,無論蜜蜂或其他,我專注在事實上。」

男孩無心發問,問題聚焦了影片綿延的核心,最後它們在福爾摩斯身上得到回應。案件的女人。日本人的父親。往日的管家。哥哥與華生。福爾摩斯一一唸出已故者的名字,每唸出一個名字,就放下一顆手捧的圓石。他坐著,在結局裏追懷眼前圍向自己的每顆石頭。

「我成功推演出案件的事實,但我沒能掌握它的意義。」如果我們僅僅道破事物的表象,而非真正讀懂了其中的紋理與內涵、進一步去接待這個繁複的世界,那麼,再銳利的目光都等同於刀刃,屢次割切而無法穿透彼此的孤獨。人與人之間一旦發自善意的理解相待,我們才能不再憂懼針螫,甚至相互照料,釀出甘美的蜂蜜。從小說《心靈詭計》(A Slight Trick Of The Mind)到眼前改編的電影《福爾摩斯先生》(Mr. Holmes),普世的情感,時間的軀殼,當角色除去神化特質退為凡人,生命的寂寞與苦悶令傳說的偵探有了屬於自己的靈魂,走出故事,不再打轉於往日虛構的空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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