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eph專欄 / 《崩壞人生》:一段失去與修復的過程

2016/05/08|
by Steph
文/ Steph

當一個人無虞的生活一夕之間崩壞的時候,會如何適應?Davis在一場車禍中瞬間與妻子天人永隔,人人稱羨的一對鴛鴦剩他形單影隻。他開著保時捷,住在偌大充滿各種高科技的高級住宅裡,從今天起就只剩一個人。

以為這是一部探討人如何處理悲傷的電影,但其實悲傷角色輕微;崩壞人生之所以精彩是因為它探討的是人適應失去的過程,並且以一種前所未見的極端方式詮釋人如何從失去中得到重生。

悲傷是外界在看待失去時的投射。

當事情發生後,所有人不約而同用眼淚表達參與感,有些是為人父母痛失孩子的眼淚,有些則是不得不流的眼淚,這是在看待戴維斯的失去時所投射的悲傷。人們面對別人的失去所給予的同情及諒解極大,甚至到了一廂情願的地步,也因此當 Davis 表現出麻木不仁甚至正常上班的樣子時,對於旁人來說簡直是把他們的好心給踐踏在地。而岳父菲爾更是直指他內心有部分壞掉了,像複雜的機器一樣,要先全部拆解才拿找出問題所在;只是他不知道的是,Davis不是在老婆出事後才壞的,在心裡他的人生從來沒有好過。

破壞生活,拆解自己,才能修復人生。

人生很複雜,人的情緒更複雜。當Davis第一次感受到了失去,也才第一次感受到他的人生其實出了錯,或是,他自己出了錯? 人在面對自己的情緒時,會往心裡一層一層鑽,把所有相關的事件在腦裡一字排開,細細思量每件事造成的影響,試圖以理智去解釋情緒。

就如Davis把廁所門拆下將零件一一擺在地上一樣,這些零件代表工作地位、社會名望、住宅品質,是外界眼中所塑造出來的他。他破壞了所有代表他的物質,同時象徵著他的心靈也被一片片拆解。「要了解哪裡出問題,就要先破壞它們」,是這部電影的宗旨。破壞與拆解對內是具象化人在面對失去或悲傷時的過程,對外則是象徵人掙脫社會價值的桎梏。

什麼叫人生專心過生活才叫人生

被拆卸一空的心靈,要用什麼去填補?過去死屍般的人生,要如何才能真正活過來? Davis破壞一切之後,開始注意他過去不曾在乎的小事,從販賣機欠他的1.25元到誤入一個單親媽媽的不正常家庭、和早熟叛逆的同(雙)性戀小孩變成朋友等,都是不可能發生在他原本的人生劇本中的事。在原來的人生中,戴維斯什麼都有了,靈魂中卻沒有生氣;現在他什麼都沒有了,卻因為進入了Karen及Chris的生命,感受到在社會邊緣頑強生存的韌性與豐富的生命力,而漸漸地才變得完整。他開始認真過生活,對每件事都做到極致:要跳舞就不怕被側目,要說故事就要說得完整,要破壞就一個螺絲都不會剩下,要付出便把整座旋轉木馬都獻出來了。

破壞不是因為悲傷,是為了修復自己,為了能再度活得淋漓盡致。也許下次察覺自己開始龜裂剝落時,先別急著一片片補回來,全部打掉重練後空出來遼闊的心,才能裝得下微小充滿意義的事,而這才是真正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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