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王晨宇

《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等一個人咖啡》、《我的少女時代》之後，也是以高中—大學生為背景的青春愛情電影《六弄咖啡館》已經在臺灣上映。前一個小時便可以看到校園青春電影必備的片段：男主角一定不愛讀書上課搗蛋被老師處罰、喜歡惡作劇被教官訓斥、暗戀女主角又只能偷偷示愛、一定要跟混混幹上一架掛彩讓女主角擔憂順便表明自己的心意，再加上女生耐心教導男生功課最後成功考上大學的甜蜜熱血橋段。這些「賣青春」的老梗在電影院觀賞時雖不至大翻白眼，卻也因為缺乏新意而讓人難以引起共鳴，頂多覺得有趣好笑抑或重溫了一絲絲的戀愛滋味，但無法在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與感動。

在每個段落的開始打上白底黑字的預示與總結的做法固然新穎，並讓人聯想到田納西威廉斯（Tennessee Williams）的劇本《玻璃動物園》（The Glass Menagerie）也是採取演到某些段落時投影幕上的字幕會預告、呼應接下來的內容的方式，增強劇本情節對白的力道，但正如同《玻璃動物園》正式公演時刪除投影字幕的部分，這部電影想傳達的東西是否一定得藉由全然的文字去切割流動的影像，或有更好的表現手法，是值得商榷的。有些時候融入了當下的情境，卻被緊接的文字中斷，情緒上沒有很好的連貫，在文字也未特別動人的情況下，反而是種干擾。

但瑕不掩瑜，《六弄咖啡館》終究說了些新的東西，說得出乎預料的好。

《六弄咖啡館》或可當作遠距離戀愛導致男女關係變質的電影來看，但兩人的分手卻不只是遠距離的感情難以維繫這麼簡單。在這段關係裡，關閔綠用力愛著的，是過去單純的李心蕊，她那時的模樣、與他許下的承諾，都停駐在關閔綠的心裡 ; 李心蕊卻在現實與時間的推移下變成了另一個樣子，她心想的、她要的，都不再是小綠了解的，他卻絕望地追逐她過去的幻影，而心蕊早已走向自己的未來，那已是不同於小綠的方向。兩人在咖啡廳吵架的那場戲大概是整部電影最令人痛徹心扉的一幕，我們一同為小綠的努力付出最後卻是這樣的結果感到心痛不捨，也為心蕊不被瞭解卻又得承受小綠的痛而悲傷。

當你想站在小綠的立場痛罵心蕊怎麼能背叛他們的感情，卻發現她的變與他的不變，他們早就是不同的人了，難以苛責小綠不懂心蕊要的，也無法恨透心蕊背離小綠愛的，那麼在兩人淚水裡留下的，便只剩無奈了。或許時光倒流，這一切都會變得不同，小綠也能永遠停留在牽著心蕊的手、看著她最美側臉的那刻，但這終究只是如電影最後絢麗卻稍縱即逝的煙火般美好的想像，現實是《玻璃動物園》裡我個人最愛的一句台詞— “Time is the longest distance between two places.” ：是時間，讓兩人漸行漸遠，距離只是讓問題浮上檯面。時間是兩點間最遙遠的距離，遙遠得小綠怎樣努力也勾不著。於是那回不去的單純愛情，只能用關閔綠最終的悲劇來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