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妮卡》:「反骨」的標籤/黑鮪魚

2018/08/09|電影作品討論

《莫妮卡》Summer with Monika 1953

導演:Ingmar Bergman

蔡明亮導演在《青少年哪吒》留下了一個大疑問,當陳昭榮與王渝文抱在一塊說著有點出戲的「不知道去哪」時,兩人會去哪?

《青少年哪吒》聚焦在前九零的台灣,當時台北成了一個城市,但並非現代化,仍是建造中的城市,中華商場仍屹立在現在的中華路上,「獅子門」門庭若市,還有「冰宮」這玩意兒,以及無數的電子遊戲機台,西門町的確是青少年聚會的地點,但現在看來老舊、過時、了無新意、不潔、滋生細菌,比照現在,大家可能比較愛去購物中心、大商場,至少有明亮、整潔、規劃、規矩,又有促銷活動的地點,父母肯定比較希望帶孩子去購物中心,迷路的機會可能比較少,又有廣播系統可以找人。

青少年不管在何處,尤其是現代,或是當一個鄉鎮轉型的時候,或是當一個經濟體起飛時,青少年往往是試驗品,就好比可能十年得轉型一次的基本能力測驗,青少年面對的是「無知的後果」,或是「不想要的後果」,或是「社會控制的後果」。

相對的,「局外人」、「邊緣人」、「法外之徒」會被賦予「反骨」的標籤(outlawed/disobedient/unsuited),甚至給予「瘋子」、「狂人」等代稱,而他們遊走在社會邊緣,世人忽略個體的獨特性,或是真瘋,或是假瘋。

《莫妮卡》本身就是一部違反社會禮俗的電影,在1950年代,之後才是新浪潮、前衛的60年代。可能是馬丁史柯西斯在《光影封印》提到,《莫妮卡》第一次在大螢幕上看見女星全裸的身影,除了色情電影外,所以柏格曼可能重新定義電影的原因之一是讓女星全裸。

《莫妮卡》將兩位少年男女的愛戀,反映出大世界的厭倦、老化、無趣、生病,與年少的自己無法容於社會與家庭。

Harriet Andersson飾演的莫妮卡(Monika)在菜販工作,飽受男員工欺負,自己也是唯一的女員工;在家中,其實本身是個很懶惰的人,會賴床,不愛工作,本身固不容於吵鬧的年幼兄弟,也受夠會吵架的父母,才憤而離家,可以發現她非常潑辣,在《夏夜微笑》也飾演一個誘惑男人的女僕。

相對的,哈利(Harry),由Lars Ekborg飾演,工作不順,常遲到,認為工作無趣,又被上司、前輩頤指氣使,但重點是「他會認為自己遲到得趕快起身去上班」,表示他有是非之心;家裡有個諒解人的父親,但生病住院了,代有阿姨照顧,阿姨也能體諒哈利,哈利也不會抱怨她。

哈利離家的原因是家中沒大人跟工作不順,此外,還有個莫妮卡,這個讓她陷入愛情的女孩子,而莫妮卡離家的衝勁,倒是跟社會、家庭完全無法相容,而與哈利的愛情只是個藉口。

兩人近乎追逐自由,在海上漂泊,在地上野炊,無人管理,隨心所欲,走入世外桃源般,而他們的鄰居也是位法外之徒。

這顯出哈利與莫妮卡可能在那段夏日時光,是同「法外之徒」類,但面對生命的時候,兩人卻是極度歧異。就連愛情觀也是一樣,從他們在咖啡店意外相遇,準備抽菸的莫妮卡跟哈利要火,哈利的火柴頻頻點不著,點著後,莫妮卡直接提議去看電影,而看愛情電影,哈利一旁大打哈欠,莫妮卡卻是淚水滿面。

莫妮卡面對喜歡的男人會追求,欲求無度貌,就如同她說去摘蘋果,結果跑去偷一大塊牛排,而當別人給她食物的時候,卻又不理,一心只想偷更大的那一塊肉;相較之下,會發現哈利是保守的(非「守舊」之意),就跟煮蘑菇料理一樣,後來,兩人重返現實世界中,哈利循序漸進的工作以養家活口,莫妮卡吃喝懶作,連照顧小孩也無力,只想托嬰,抱怨自己沒新衣服穿,而跟出去工作的丈夫要錢自己出去喝咖啡、找男人。

從頭到尾,觀眾會發現,兩個人是如此不同類。

“Summer with Monika”幾乎是「新生兒」、「成人」、「過去」、「自由」的等義詞,因為讓哈利成長成人的這一課,就是莫妮卡替她上的,然而,這代價還真是高,生了小孩,無法久待於新家,賤賣新家具,而哈利與小小女孩回到最初不顧一切離開的舊家。

兩人的肖像(persona)在本片也展示了,回歸社會後,哈利的臉孔表現出倦怠、疲態、有點軟弱,微微將視線偏向他處,他會成為務實的工作人,慢慢升職,而莫妮卡則是高傲,抽根菸,挑釁著直視觀眾,看輕觀眾,不願被束縛,看不慣軟弱,追求物質與享樂的生命,沒有家人,沒有丈夫,沒有去處。

海洋風光與城市街景雖然看似成了強烈的對比,但其實不然。

海洋,美好、世外桃源、與世隔離,孕育生命,也有危險;街景,娛樂、色彩豐富、霓虹燈光,孕育腐化的慾望,也展示人的生存意志,而重點則回歸到「人」的自身上頭,因為哈利依舊是哈利,莫妮卡依舊是莫妮卡,所以好像可以回答《青少年哪吒》的疑問了。

圖片來源:IMD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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