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術師》The Magician 1958

導演：Ingmar Bergman

金馬之柏格曼百年紀念影展

電影導演可說是魔術師，他們透過技巧對觀眾施展魔術，讓觀眾沉浸在幻象中，然後，到頭來，觀眾會發現故事都是假的。

以前看柏格曼電影的時候，雖然只有十多部，卻發現《魔術師》符合筆者一直嚮往的故事母題，也就是「辯證真假」，探討「什麼是真、什麼是夢」，《日落大道》、《八又二分之一》、《春光乍現》、《人間蒸發》、《下一站，天國》、《穆荷蘭大道》、《空屋情人》、《臉》等，然而，以上電影往往都是自己心頭上的經典，柏格曼的《魔術師》也在列表中，會發現這些電影都跟藝術家的生命離不開，涉及導演、演員、攝影師、作家等故事，電影的主題往往跟「夢境」有關，因為他們的生命就在虛幻與真實之間擺盪；他們做為人民的造夢者、想像的激發者，就好比安東尼奧尼的《春光乍現》影響後世的電影如《東邪西毒》、《臥武藏龍》、《流離者之歌》、《克萊兒的相機》等。

柏格曼的自傳有意取名為「魔燈」(Lanterna Magica)，原因包括在《芬妮與亞歷山大》會看見小男孩看幻燈片，是童年往事，也是啟蒙。

早期用幻燈片，現在用PowerPoint，同樣道理，自己曾利用PPT在課堂上向同學講解電影本質，簡單來說，就是「連續的單格影像」，這在早期所使用的膠捲最能了解，一目了然於心中，現代人可能比較無法想像，因為電視、電腦、平板、手機都直接讓大家看連續不斷的影像了。

小時候，會利用書本的角落畫漫畫，例如一個火柴人在跑動的樣子，再將書頁角像是數鈔票的樣子折起並釋放，便會看見一個火柴人在跑動，《阿莉芙》的結尾依樣畫葫蘆。

《假面》的開場，倒數中的膠捲中突然出現一個男性陽具，表示導演刻意「插入」(insert)一個鏡頭，在短短的時間內，造成觀眾幻覺；這在《鬥陣俱樂部》中做出致敬，這個幻覺可能引起噁心、恐懼、奇異或興奮，而始作俑者就是導演自己。

《魔術師》講述富格勒魔術團逃離追緝，在路上遇見一名垂死的演員，飾演富格勒魔術師的Max von Sydow將之救起。而隨後被警方攔檢並召見入住一個貴族家庭作為魔術表演，因為他們想要證明是否真有如報紙上所說的「魔術」、「幻術」，這群貴族家庭裡聚集警官、醫師、女兒初逝世的主人與太太，還有一群僕人。

本片可以視作為一種藝術家對不友善評論的反撲。

魔術師的伎倆在表演中遭到警官揭穿魔術的技巧，並受到眾人恥笑，但馬上用催眠術反將警官一軍，讓警官的太太說出自己外遇和警官的戴假髮的私事，讓警官瞬間無地自容，而警官太太是真的受催眠影響，還是真心想說出糗是呢？

之後，一位人高馬大的僕人接受一種魔術，隱形的鎖鏈施加在僕人身上，僕人也隨之無法動彈，真的恐懼、驚慌，隨後解開鎖鏈後便將魔術師掐喉殺害。醫師動身解剖魔術師，想看真的是否有所奇異特質在人體中，因而可以施加幻術。

最後，魔術師早已將先前已死的演員跟自己做替身，解剖的身體是演員的，正當大家以為魔術師死了，又在醫生面前復活，在小小的閣樓中讓醫生體會一種近似復仇的鬼魅體驗。

觀眾會發現，魔術團一直在騙人，婆婆賣藥，賣甚麼藥自己大概也不太知道，假作愛之液的老鼠藥給人喝了，人也沒死，不舒服一整晚；而愛之液是否有用，還是有情人終成眷屬；洗衣房中的預言成真，真的是預知嗎？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魔術師跟太太偽裝逃避追緝，魔術師本人也在演戲，演一個啞子，而太太女扮男裝。

垂死演員真死假死，騙了魔術團，也騙了坐在電影院的各位。

魔術本身是伎倆，固是假的，而觀眾明明知道有伎倆，卻找不出伎倆，這才顯示魔術師手法的厲害；就演員而言，演技好，觀眾便當真；就電影而言，技術好，觀眾也當真。

一切都是假的，而又有人想要揭穿伎倆，不是愚，就是痴，還有人大批人馬號召接見哩。

戲裡、戲外辯論真假，還是柏格曼本人最得意。

圖片來源：IMD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