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川普之後，全世界很多國家陸續接連選出像是丑角的政治人物（台灣也有）。Joaquin Phoenix 主演版的Joker，來得正是時候。把這世界共通現象的因與果，一次解答呈現。



這版本的Joker，凝視一個很不起眼的小人物。有很多日常生活的細節。我喜歡那個階梯，好像沒什麼，就是一個場景，但好像也很有什麼。這種階梯，抬頭看不到盡頭，沒有選擇，無法放棄，看不到頭，千百個不願意，也只能一階一階的走。兩邊都是高樓，主角每天必走，像是跑滾輪的小老鼠。同一個階梯，被小屁孩圍毆之後要走。興高采烈要去上脫口秀節目，也是要經過這階梯。空無一人。



片中幾乎是由一個又一個的密閉空間所組合而成。被高樓包夾的階梯、公寓家中、地鐵車廂內、公車車廂、小丑人力派遣公司的辦公室、攝影棚、社工談話辦公室。像這樣背景的人，生活中沒有空曠的選擇權，也沒有視野可言。看似可自由穿梭在不同地方，但都是一個個密閉空間，一個個牢籠。



傅柯（Michel Foucault）在1977發表了一篇小論文：〈不名譽者的生命〉(The Lives of Infamous Men)。他認為所謂的「不名譽者」，因其社會地位邊緣，本來在歷史中是nobody（不存在於世）、nothing，但在犯下無足輕重的小錯，被權力機器捕捉、登錄和懲罰。他們往往隱匿在社會角落，處於權力網絡以外，原本注定在世上悄然不留下任何痕跡。



他們的生命，只有在那偶然與法律、國家權力機器相碰撞之際，如閃電般瞬間綻出、閃耀，成為唯一可見與可述的時刻。而權力機器看見他們之時，只想讓他們快速消失於井然有序的社會中。



Joaquin Phoenix 演的Joker，用日常生活細節，帶觀眾去凝視某一種生活。真實生活中，不想見，更不願見這樣人物的日常。但用電影騙觀眾進電影院來看不名譽者的生活。片中背景是1970年代，正是傅柯所描述的年代。不過更呼應著2019年左右的世界趨勢。



經濟大爆發的年代已過。階層流動愈來愈難。世上像Joker這樣的人快速增長，社會安全網不斷收傘。不再相信菁英與知識份子的政治領導。所以像丑角的公眾人物竄起，反正烏鴉一般黑，至少有人講話好笑，聽得懂，看起來好像有在關心底層人。沒有塗臉妝的Joker是現在世界現象的因，塗臉妝的Joker是果。



凝視，之後呢？或許之後不是重點，這時代，最難的、最缺乏的，就是凝視。尤其是凝視所謂的魯蛇。都沒人凝視的時候，只好就去碰撞與衝撞法律及權力的邊界，讓大家看見。



自己也是Joker的人說：莫忘世上苦人多。（由他講出，好諷刺）



Joaquin Phoenix 的笑聲，怎麼可以如此哀淒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