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囚禁在一個地方—《82年生的金智英》

2020/04/08|電影作品討論

※有劇透



電影的開場,由鄭有美飾演的女主角金智英,第一次看著遠方的夕陽,她的心情,如同正在下沉的夕陽,眼前那片渙散的光暈遮蓋她的臉龐,代表她陷入無法抵抗的迷惘與痛苦。



看著一位母親/妻子/媳婦,幾乎有一整天在家裡走來走去、家事一件一件接著做,是不是感覺有點無聊?對,這就是他們的心情,有些還得上班,簡直雪上加霜,這種痛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完全理解,即便是朝夕相處的丈夫。《82年生的金智英》的故事看似瑣碎,卻能夠在這些普通的生活小事中,汲取龐大的情感能量,它用婆媳、母女和職場三種角度,來讓我們了解女性在社會裡需要扮演何種角色、承擔多大壓力、履行那些義務、如何審視與重視自己。當我們都習以為常、覺得理所當然的時候,就會忽略他們付出的辛勞和情緒。



電影另一個優秀之處,是劇本裡不只單純描寫金智英一位女性角色的遭遇而已,而是還有更多女性來表現出他們身處社會中的不同位置,其中兩位讓人印象很深。



第一位是金智英以前在企劃公司的組長,她為了能專心做好工作,把孩子交給媽媽照顧,努力爬到組長這個位置,展現事業女強人的一面。但是為了工作,她需要犧牲什麼?要如何當好媽媽同時又是好上司?在男性當權的職場裡,女性又該如何崛起?難道又要開玩笑般做出滑稽的動作,來消除會議室裡的尷尬嗎?



第二位是金智英的母親美淑,美淑從傳統觀念很強的家庭裡出生,為了哥哥們能夠上學唸書,因此犧牲自己求學機會,很小就開始工作賺錢,但她沒有因此教導女兒這種觀念,美淑反而更開明、更通人情,願意支持女兒去追尋自己的目標、願意陪女兒面對任何困難。雖然美淑沒有如願成為老師,但孩子們顯然成為她的「學生」,用心在養育,並且希望他們要過地幸福、快樂,再多犧牲也無妨,她的愛,深深刻在一場深夜探望金智英的對戲裡,兩人的演技讓人心碎到不行。



從《熔爐》《屍速列車》到現在的《82年生的金智英》,沒想到鄭有美和孔劉都已經合作三次,再繼續合作應該可以建構一個世界觀了,兩人搭配的默契只有越來越自然和純熟了,有一場孔劉告訴鄭有美,她有精神異狀的戲,讓我眼淚停不下來,太哭了。



《82年生的金智英》細細述說婚姻底下的難關、女性在社會職場裡的困境,劇本為鄭有美慢慢堆疊的情緒張力,都體現在演技裡了,每次看她忽然轉換人格說話時,既覺得厲害也感到難過,我很喜歡這部電影的痛,還有它宛如輕撫的溫柔。



電影的最後,金智英又眺望了一次夕陽,但這次,她的心情,如同沉穩的夕陽,夕陽照亮她的臉龐,輝映久違的笑容,這盞夕陽成為她翻過無數牆後,總算看見的真正出口,轉念間,夕陽從壟罩她生活的陰霾,變成引領她恢復的明燈。



※※※



金智英把鋼筆放進杯子,看著顏料碰到水之後逐漸暈開,這個舉動讓我充滿困惑……水和水杯或許代表社會環境或婚姻關係,筆和顏料則是女性的青春、才能和夢想,當他們不斷貢獻自己的心力時,是否有想到自己?不斷掏空自己去成全別人,下場恐怕會變成這隻鋼筆,好像溺水了,「我有時候覺得很幸福,可是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好像被囚禁在一個地方」,當顏料慢慢流失,而且無法再回來,那最後還會剩下什麼?



【延伸閱讀】

無聲吶喊—《熔爐》

https://peteryeh.wordpress.com/2012/08/10/silenced/

好壞參半的生活—《婚姻故事》

https://peteryeh.wordpress.com/2019/12/17/marriage-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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