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好的時光》中年男子的回味

2021/04/09|電影作品討論

導演:Thomas Vinterberg



前些日子才花點時間看完Thomas Vinterberg在盧貝松製作公司拍攝的《庫爾斯克號:深海救援》。



《庫》片中描述一群在軍事潛水艇中工作的海軍健兒,因為一場爆炸意外,整艘潛艇毀了大半,沉入海底。而碩果僅存海軍們只能逃往不受爆炸波害的完好密室,仰賴少許氧氣、補給品,以及彼此之間的同袍情,保持清醒度過難關。他們唯有等待外來的援護,期待活著回家,再次見到自己的家人。



電影前半段大致描繪這群海軍健兒在陸地上的生活,海軍健兒們興奮替同袍籌足婚宴的慶祝款項,賣了如護身符般的潛水員手錶,換來宴請的高級香檳,更換了難忘的同樂回憶、相聚時光。電影後半段,出任務的海軍們因意外受困深海之中,開始讓觀眾開始拉鋸先前的美好景象與後來的痛苦角力。



海底中,海軍健兒天人交戰,是場場意志與身體的耐力戰;陸地上,眾人開始經歷一場場心理角力,鏡頭開始不停切換代表私人立場的家人與代表官方立場的軍隊,以及代表中立方、提供救援的英國海軍,描述彼此之間的心裏膠著,儼然構成《庫》片後半段的劇情發展。



電影雖然淺顯明白,甚至有點太簡單了些。不過,電影中,潛水員為了取得生產氧氣的零件,潛入無底般的冰冷海水中。一場肉體與意志、時間與氧氣不成比例的消耗戰,正當潛水員苦苦找尋不到零件,又得在無氧的狀態保持清醒,連觀眾也頓時無法呼吸。這個鏡頭一鏡到底,沒有馬虎,成了本片的亮點,也稍許跳脫Thomas Vinterberg以前的電影。他過去仰賴那微冷幽默、流暢敘事、點到為止的批判,以及不乏主角們精彩的表現。他能讓Mads Mikkelsen以《謊言的烙印》登上坎城影帝,也讓Trine Dyrholm在《丹麥共居生活》榮獲柏林影后,還能讓集體演員都投入於他的電影,固定的班底宛如形成屬於他的電影社群,正如同住在同間屋簷下的家人般。而他的《庫》片在大型製作下,至少不是個太差的成績。



正當時時刻刻都在保持警醒狀態的潛水員,現在來到了《醉好的時光》,回到熟悉的北歐場景,主角們開始狂飲縱酒,打算接觸到酣醉神迷之態,以達渾然忘我之境。



電影描繪四位從小到大的好友,為了扭轉中年危機的現況,企圖為自己的生活添加活力風采,開始無時無刻黃湯下肚。他們先是實驗小酌,得到不錯的成效,再是加重分量,挑戰是否喝酒也成神、為人轉成仙。



電影交織在青年學子跟師長的畫面對比,如同實驗組與對照組。不時冒出的電影字卡,表現酒精攝取的濃度一一提高,而實驗組的中年男子們將酒醉的自我實踐在日常生活之中。他們企圖追尋更好的自己,提振自己的聲望,驚艷不把他們放在眼裡的他者(兒子、妻子、學生們、同事們)。



他們掃除中年危機的強烈意圖,如同過量的飲酒、隱藏的酒瓶,是種大宿醉跟後遺症,接續賣命演出一場場忘我之舉。他們倒成了上班脫序、上街魯莽的酒鬼,甚至最後導致家破人亡的情景。醒酒戒酒之後,既沒有辦法回到以前的模樣,更得落魄替好友送終,圍繞在一群順利畢業的年輕學子中,他們臉上的滄桑不勝自明,宛若比實際年齡更是老了好幾歲。



若這是一場生命的實驗,酒精作為催化劑,得來的成果與代價應該也是先盛後衰、緩升急降的統計圖表,而不爭的事實是「青春已逝,老之將至矣」。主角看著手中的啤酒,欲飲欲止之間,縱然再來一杯、再舞一曲,何樂而不為?



《醉好的時光》找尋的不是瓊漿玉液的清單羅列,也不是找尋「醉前」的清醒姿態,而是找尋你我已復失不得的青春年華,唯有酒精的催化,使我們暫且遺忘日漸衰老的真相。即便悲傷一直都在,保有再來一輪的勇氣,才是再度狂舞狂醉的本錢。那既不會是年輕人獨霸的本錢,也是中年人,甚至老年人,再次年輕活過的入場券。那怕只是幻影般的夢境,也像是年輕的自己一樣活在當下。



圖片來源:金馬影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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