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 2016高雄電影節特別企劃:台灣純16與日本8釐米精神

2016/08/29|新聞快訊
by JeanLin

1999 年,當大家都說台灣電影已跌落谷底之際,由鴻鴻、鄭文堂、魏德聖、蕭菊貞等六位導演以「從缺影展」模式,創辦了第一屆「純十六」獨立影展,短短七天的放映期間,意外吸引蜂擁而至的觀眾與各界好評,開啟台灣電影新世代的希望。這五年時間,以「純十六」為主題的影展,共舉辦四屆,挖掘出黃銘正、吳米森、陳芯宜、林書宇等新銳導演,創作面貌多元奔放,鼓舞人才持續投入創作,以及獨立電影邁入市場的契機。


高雄電影節特別企畫「台灣純十六」單元,放映七部以 16 釐米底片為創作素材的影片,包括鄭文堂跨足電影創作的首部劇情短片〈明信片〉;吳米森入選釜山影展競賽片,華麗精心的奇幻首作〈起毛球了〉;陳芯宜榮獲台北電影節最佳劇情片與新導演,展現社會良知的《我叫阿銘啦》;黃銘正生猛揮灑青春與創意,獲金馬獎最佳劇情短片的〈野麻雀〉和入選東京影展最佳亞洲電影獎的〈城市飛行〉;沈可尚一鳴驚人,入選坎城影展短片競賽的學生作品〈與山〉;以及鄭有傑才氣細膩初放,榮獲金馬獎最佳短片的〈石碇的夏天〉。


「台灣純16」無疑是對現今台灣電影的反思,當時每部作品僅不到一、兩百萬的低成本規模,甚至從片廠或學校蒐集 16 釐米廢片,在外在環境的種種艱難與限制下,仍無法阻礙年輕導演們的創作熱忱與冒險精神,影像風格百花齊放,並讓張榕容、莫子儀、黃健瑋等未來的影后影帝有一展表演長才的舞台。吳米森導演表示「是時候讓這些影片重新放映了」,讓那段獨立製片的黃金年代,再次刺激台灣的電影創作力。


相較於台灣年輕導演以 16 釐米底片作為獨立創作的媒材,與日本 PIA 電影節共同策畫的「日本8釐米」單元,則是展現了 1970 年代晚期日本電影不景氣、片廠師徒制崩壞之際,「崩世代」的年輕導演們轉向獨立製片發展,選擇以家庭式的 8 釐米攝影機自主創作的影像浪潮。「日本8釐米」共選錄 9 位導演的 11 部長短片作品,包括園子溫的〈我是園子溫!!〉和《男之花道》、塚本晉也的〈電柱小僧的冒險〉、石井岳龍的〈1/880000的孤獨〉、諏訪敦彥的《話多多二人幫》、矢口史靖的《雨女》、平野勝之的《愛之街角2丁目3番地》、緒方明的〈東京白菜頭阿K〉、山本政志的《聖恐怖主義》,以及手塚真的〈UNK〉和〈鬼高校〉。


「日本8釐米」蒐羅了日本重要導演難得一見的早期作品,爆發出毫無拘束的創作自由,他們打破影像的限制及束縛,敢於冒險創造各種極限。其中園子溫 22 歲自導自拍自演的〈我是園子溫!!〉和《男之花道》,影像狂妄奔放,滿溢著不受拘束的叛逆精神,也成為後來創作風格的主要核心;塚本晉也在《鐵男》之前的〈電柱小僧的冒險〉,以電線桿的穿越時空和大戰殭屍拯救未來的故事,技巧土法煉鋼卻有驚人想像力;石井岳龍 20 歲的作品〈1/880000的孤獨〉以大學應考生的孤寂日夜,交織出焦慮壓抑的失敗人生,預示了「視覺狂人」的影像爆發力;諏訪敦彥在《母親》揚名坎城影展之前,即以《話多多二人幫》一鳴日本影壇,年輕俊美的雌雄大盜亡命天涯,浪漫張狂頗有向高達《狂人皮埃洛》致敬的意味。


「台灣純16」將原味重現 16 釐米放映,而「日本8釐米」則以原版正片轉 2K 數位放映,策展人黃晧傑表示,台灣的這批影片幸好有國家電影中心保存,才能在十多年後重新放映,但原本要邀請魏德聖的〈七月天〉參展,卻因 16 釐米原版已損壞無法放映,非常可惜。相對於日本政府補助 PIA 電影節進行日本 8 釐米電影的數位保存,台灣電影的修復保存恐怕要加緊腳步。他希望透過「台灣純16」的重新放映,讓政府和民眾能重視電影保存的工作。


1999純十六再現:鄭文堂〈明信片〉


1999年10月由年輕導演們自力舉辦的「純16影展」,是台灣電影發展的重要事件,當年放映了三部劇情片〈七月天〉、〈明信片〉、〈三橘之戀〉、二部紀錄片《紅葉傳奇》、《角色—辛奇導演》和一部動畫片〈末日世界〉,為台灣沉寂已久的電影市場,注入繽紛多樣的創作新血。高雄電影節「台灣純16」單元特選鄭文堂導演的〈明信片〉,向那個充滿創作能量的年代致敬。


鄭文堂早期投身社會運動,加入「綠色小組」拍攝社運紀錄片,1996年與萬仁導演合作《超級公民》的劇本,開始投身於電影創作,首部劇情短片〈明信片〉,描寫原住民工人在都市勞動的悲歌,直到他遇見喜歡蒐集明信片的流鶯少女,開啟一段詩意盎然的情感之旅。鄭文堂如夢似幻的影像手法,以及充滿文學性的語彙,以歌聲和唸詩傳達了底層人物的被壓迫困境,也連結了人與土地的自然情懷,而後揚名威尼斯影展的《夢幻部落》、《風中的小米田》,也延續這樣的美學基調。


青春與國族的荒謬電影:黃銘正〈野麻雀〉與〈城市飛翔〉


首屆純16影展意外叫好叫座,隔年二月重新放映,再加入黃銘正的劇情短片〈野麻雀〉和吳米森的實驗片〈梵谷的耳朵〉,同樣也獲得一片好評。〈野麻雀〉是黃銘正在1997年的首部作品,當年接連受邀溫哥華、鹿特丹等影展,也囊獲金馬獎最佳短片等台灣各項短片大獎。當時還是高中生的莫子儀初登影壇,在片中飾演懵懂於情感與生死、以追求死亡證明自己存在的年輕男孩,他和賈孝國飾演的留級生之間,展開若有似無的同性情誼。影評人李祐鸚鵡鵪鶉高度評價〈野麻雀〉,認為片中男孩正面全裸的游泳、心理與場景的迷宮設計,是台灣首次也少見深度的青春成長電影。


相較於〈野麻雀〉在技術上的青澀,黃銘正在2001年的第二部作品〈城市飛行〉展現更成熟細膩的調度與敘事。以龐大的台北地景為環境,編織出底層人物的複雜關係,以及台灣與中國的國族想像,並獲得台北電影節的百萬首獎。故事環繞在被誤認為失蹤司機的中國偷渡客與周遭人物,他為了謀生只好硬著頭皮接下計程車工作,片中還安排了兩場黑道電影的戲中戲,讓全片充滿各種的巧合與荒謬,看似熟悉卻陌生的台灣路名、總統候選人旗幟拼成的風箏、以及錯置的家庭關係和職業,呼應當時台灣的政治與社會氛圍,也展現黃銘正強大的創作力。




[caption id="attachment_78972" align="alignnone" width="990"]野麻雀(莫子儀和賈孝國) 〈野麻雀〉[/caption]

繽紛綺麗的夢幻電影:吳米森〈起毛球了〉


遊走於劇情、實驗、紀錄、廣告和視覺藝術等創作形式的導演吳米森,2001年的首部劇情短片〈起毛球了〉盡現創作才華。電影以水果口味礦泉水的真實廣告開始,廣告中男女不停接吻,並吻出背叛的味道,他將這個題材延伸到電影裡,女演員游移在女朋友與男演員之間,成為導演對於愛情與忠貞的提問。吳米森帶來華麗浪漫的視覺影像,明快跳躍的剪接節奏,極度複雜的後現代敘事手法,一掃台灣電影傳統的寫實風格,並成為少數能打入日本市場的台灣導演。


起毛球了2


走入底層的社會電影:陳芯宜《我叫阿銘啊》


總在作品中關注社會底層的陳芯宜導演,首部作品《我叫阿銘啊》即一鳴驚人,拿下台北電影節最佳劇情片和新導演獎,她以多年從事遊民生活的田野經驗,講述一位老遊民無意撿到一台V8,帶領觀眾進入生動可愛、跳脫刻板的遊民世界觀。陳芯宜拒絕簡化角色或偷渡濫情,忠實內斂呈現遊民的各種面貌,以詼諧深刻的手法,讓觀眾看到一群不卑不亢的遊民人物。片中飾演主角阿銘的顏木村,本身就是遊民身分,他瘋癲而幽默的表演令人眼睛一亮,也成為金馬獎史上最老的新人獎入圍者。


一鳴驚人的學生電影:沈可尚〈與山〉


從學生時代就嶄露創作才華的沈可尚,首部作品〈阿ㄅㄧㄤˋ說話〉在1998年台北電影節大獲好評,競逐非商業類最佳劇情片獎時,僅以一票之差敗給黃眀川導演的《破輪胎》,隔年的畢業作品〈與山〉,更成為台灣第一部獲選坎城影展短片競賽的學生製作。《與山》描述世紀末之前,一位女性影像工作者進入山中,追蹤一群逃離現世的宗教信徒,而後在暴力與受困的現實與潛意識中,迸發出真偽與信任的辯證。沈可尚展現強烈的個人風格,將思想轉換成影像敘事,展現出年輕創作者難得一見的駕馭能力。


青春永誌的情感電影:鄭有傑〈石碇的夏天〉


台大經濟系畢業的鄭有傑,從學生時代就投入影像創作,學生作品〈私顏〉自編自導自演,細膩描寫男子面對性向認同的徬徨,當年就入選金馬影展與學生金獅獎。他在2001年的第二部作品〈石碇的夏天〉,更淋漓盡致發揮擅長的寫情功力,描述一位打算出國遊學的大學生,被迫留下幫忙祖母照顧雜貨店,在那個百無聊賴的夏天裡,他遇見來自魁北克的女孩,開始了親情與愛情的抒情詩篇。在台灣電影最蕭條的年代,〈石碇的夏天〉是少數能獨立上映的劇情短片,鄭有傑以抒情樸直的影像手法,闡述異國與隔代的文化認同,是台灣清新電影少見的細膩與深度,而這樣的風采,在15年後的《太陽的孩子》又再重現。


生猛有力的獨立世代:「日本8釐米」


與日本PIA電影節合作企畫的「日本8釐米」單元,收錄 9 位導演共 11 部 8 釐米影片,都是 PIA 電影節歷年的得獎者。今年是 PIA 電影節第四十周年,當初由大島渚導演鼎力支持,大森一樹、井筒和幸和原一男等導演倡議舉辦的電影節,以發掘電影新人為主要目的,是日本最大的獨立影展,目前日本檯面上的重要導演,多數都曾是 PIA 電影節的得獎者。


高雄電影節特選七零年代末期到八零年代的 8 釐米作品,最受台灣影迷熟知的莫過於園子溫導演,在他的長片作品中總有爭議不斷的暴力與性愛,並以冷冽殘酷的影像風格聞名。他在首部電影〈我是園子温!!〉中自導自拍自演,將鏡頭擺向自己和家人,無意識搖晃的鏡頭與扭曲的聲音,充滿實驗的自由風格,而園子溫戴上一半眼鏡一半墨鏡的青春模樣,更是狂妄的不得了。




[caption id="attachment_78969" align="alignnone" width="975"]我是園子溫!! 〈我是園子温!!〉[/caption]

他的首部長片《男之花道》跨界於劇情和紀錄之間,他自己飾演主角,看似反常到處奔跑、瘋狂驚嚇路人,然後還遇上河童、交換 DNA 等等光怪陸離的劇情,甚至把親朋好友鄰居全拉到電影裡,推托一切反常都因為要拍家庭電影,為了要證明自己的存在。《男之花道》讓人難以喘息、不按牌理出牌的作風,儼然成為園子溫追求創作自由的源頭。




[caption id="attachment_78970" align="alignnone" width="730"]花之男道 〈男之花道〉[/caption]

在 cult 電影的經典之作《鐵男》問世的前一年,塚本晉也的地下傳奇〈電柱小僧的冒險〉就帶來無窮盡的想像力。抱著電線杆的少年每天躲避同學的霸凌,直到他暗戀的劍道女孩出手相助,沒想到那根電線杆竟是時光機器,意外將他傳送到25年後的未來,在那裡他遇上了為非作歹的殭屍三人幫,讓他興起拯救地球的想法。塚本晉也在片中也飾演殭屍之一,血腥暴力的創意十足,帶來讓人神經狂亂的精彩奇作。




[caption id="attachment_78974" align="alignnone" width="975"]電柱小僧的冒險 〈電柱小僧的冒險〉[/caption]

2000年以《母親》揚名坎城的諏訪敦彥,首部長片作品《話多多二人幫》即深受法國新浪潮的啟蒙,兩個小混混遇上了貪玩的少女,沒想到偷拐搶騙的遊戲,卻變成真實的社會案件,他們只好告別青春亡命天涯,影像浪漫張狂,頗有向高達《狂人皮埃洛》致敬的意味,也看到諏訪敦彥往後創作《廣島別戀》的美學軌跡。


「視覺狂人」石井岳龍是日本八釐米創作的翹楚,他在20歲拍攝的《1/880000的孤獨》,敘述雙腿拐曲、其貌不揚的大學應考生,身邊既沒朋友,又窮又孤獨,只能藉由黃色書刊、偷窺來發洩情慾。石井岳龍以古典和流行樂編寫出抒情而躁動的氛圍,在不安的影像中,以大量的蒙太奇拼貼出男子的現實與心理,充滿壓抑而焦躁,預示石井岳龍未來創作的爆發力。


不同於《水男孩》、《哪啊哪啊~神去村》等溫馨喜劇風格,矢口史靖的首部電影《雨女》充滿詭異的實驗氛圍、風格生猛獨特。在大學讀美術的矢口史靖,後半段的大學生涯都投入這部畢業作品,故事描寫兩個女孩天馬行空的生活百態,但在怪異的行為下,仍散發著奇妙的青春氣息,可預見導演未來走上商業喜劇、善於發掘青春偶像的潛力。


後期電影風格走向溫暖家庭的緒方明,首部電影〈東京白菜頭阿K〉反差極大,他以卡夫卡的《變形記》為創作靈感,有天K一覺醒來,竟發現自己變成了白菜頭,也得不到周遭朋友的關心,他暴走東京街頭帶來驚恐之旅,破壞了日本看似平靜的社會表相,是緒方明最生猛有力的創作代表。


以紀錄片《母親失格》和「自行車三部曲」聞名日本影壇的平野勝之,他的首部長片《愛之街角2丁目3番地》改編自大友克洋的短篇〈晴天〉,卻比原著者更天馬行空,在紛亂的故事中,展示神聖口號背後的黑暗。由始至終都以反社會和性傳統為圭臬的平野勝之,除了紀錄片導演身分之外,也以「粉紅電影」聞名,在《愛之街角2丁目3番地》中更讓他大展對社會的反叛。




[caption id="attachment_78973" align="alignnone" width="600"]愛之街角2丁目3番地 〈愛之街角2丁目3番地〉[/caption]

在與蒼井空合作《愛慾迷牆》與《三點》之前,山本政志就以《聖恐怖主義》和《暗夜嘉年華》成名於日本 cult片 影圈,他創造了一個新宿的公寓,裡面住著凝望星空的老人、動物園餵養企鵝的男子、色情產業的妓女和馬伕、在街上收屍的邪教信徒,還有一個獨居美女,沒想到美女亂槍殺死陌生人,災難開始發生一發不可收拾,連鎖反應的混亂狂想魅力十足,比後期的情慾電影更要有張力。


「漫畫之神」手塚治蟲的長子手塚真在尚未克紹箕裘,擔任動畫導演之前,18歲時便以8釐米實驗光影與色彩,他的短片〈UNK〉改編史蒂芬史匹柏的《第三類接觸》,以多重曝光、刮片畫片的技巧,盡情在底片上放肆實驗,短短15分鐘的影片,即帶來豐富的創造力。他的另一部短片《鬼高校》,則以6分鐘的長度,創造了既搞笑又恐怖的極短鬼故事,讓人驚覺年輕的創意天份。




[caption id="attachment_78975" align="alignnone" width="975"]UNK 〈UNK〉[/caption]

?資料提供:高雄電影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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