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晨宇專欄 / 圓形敘事:談《異星入境》

2017/02/20|
by 王晨宇
文/ 王晨宇

《異星入境》就像數學上定義的碎形,這樣的幾何形狀可以細分成無數個部分、其中的每一個小部分都是整體縮小後的形狀。這部電影的每個環節都在講述同一件事,藉由這樣的重複和呼應強化它的主題:所有事物都是非線性的,過去和未來彼此牽連,相互影響。

就結局來看,許多觀眾也許都跟筆者一樣聯想到克里斯多夫諾蘭的《星際效應》,或是改編自海萊因科幻小說的《超時空攔截》。班克斯結尾藉由未來片段的閃現改變現在情勢的舉動就跟《星際效應》庫珀落入四維超正方體後向身處過去時空的自己拼出“Stay”的劇情高潮驚人地雷同,未來造就了過去,過去於是順利的走到了未來。以這個角度觀之,《異星入境》也帶有些許《超時空攔截》的色彩:《超時空攔截》的主角受困於時間的循環裡,他的未來形塑了他的過去,他的過去分秒不差的促成了他的未來,他走在無盡輪迴的莫比烏斯環上繞不出去。

但再看到它的情節與結構,我們便不得不佩服原小說作者姜峯楠和編劇的巧思,選擇以語言學的角度切入七足類目的論的宇宙觀,並用電影圓形的敘事結構表達出來。電影裡的七足類使用的是非線性的文字系統,不像人類使用的大多數語言按照順序看意義才會顯現,他們溝通的符號同時將所有資訊一筆劃的勾勒成完整的圖像,每個部分都同等的重要。正如伊恩提到的沙霍假說,我們使用的語言決定了我們的思考方式,線性的語言使得在我們的思維裡,時間是線性的,我們的過去影響未來,相反的情況則不可能發生 ; 非線性語言讓七足類眼中的過去、現在、未來都佔有相同的地位,未來也同樣影響著過去,而他們行為的目的,就是將一切都填補進整體歷史之中得到完滿:他們現在幫助人類、未來人類幫助他們。同樣的,班克斯理解他們的文字後得以看見自己的未來,解救現在的人類,分裂的各國聯合成一個整體 ; 她女兒的故事也就此展開,一段從開始到結局都被預知的旅程。

電影的敘事上,開場班克斯對女兒的回憶除了誤導觀眾,造成最後班克斯過去翻轉成未來的劇情轉折外,開頭我們以為從過去一路看到了未來,結尾才明白是從未來走回了過去,故事的結構是預知(回憶)—抵達—離開—預知(回憶),始末如同女兒名字漢娜的拼寫,我們首先按照順序看了一次,H-A-N-N-A-H,接著再倒著看了ㄧ次,H-A-N-N-A-H。敘事的結構體現了情節的內容,巧妙如七足類畫出的一個無所謂方向的圓。

《異星入境》從語言、時間到各國情勢乃至於班克斯的人生,甚至是電影的敘述本身,各個面向無一不是相互牽連成最終的樣貌,前走到後,後然後前,萬眾於是歸一,歸於一圓。

相關新聞

留言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