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Kevin Chen

艾德布魯：「人們說當你遇上你的摯愛時，時間會暫停，這是真的。但人們沒有告訴你，當時針再度恢復轉動，它會無比飛快，讓人無法趕上。」

每一位電影導演都至少會拍個一部電影來感傷所謂的「人生」，大衛芬奇有了《班傑明的奇幻旅程》，伍迪艾倫有了《曼哈頓》，而鬼才怪導提姆波頓也有自己的《大智若魚》，一個世代的緩慢結束接續另一個世代的開始，身染重病即將往生的父親透過一個又一個的故事，讓自己再度復活了回來。

艾德布魯確實不是一個偉人，但他是個偉大的父親，習慣以一個又一個的童話來草擬自己的人生，為自己終究平凡的故事捏塑出一個神話。他與兒子威爾之間的感情其實是有隔閡的，說起來並不親，或者說藉由這一個又一個的故事，他們才有機會靠近。

所以艾德布魯的離開家鄉，就變成了一場冒險，旅經那有如遊樂園的小鎮、遇到龐大的巨人、棲息在沼澤旁的巫婆、歡樂怪誕的馬戲團之後，艾德布魯遇到了自己的真愛，愛情故事在生命篇章裡面總佔有浪漫的一席之地，他有了自己的童話，慢慢實現那些不可能的故事，艾德布魯擁有了自己的家庭，但童話再怎麼浪漫也有結尾的一天，而艾德布魯卻不願意就此結尾。

威爾布魯：「一個人不停述說著自己的故事，讓他自己也成了故事本身。故事在他死後繼續流傳，那樣，他也變得永垂不朽了。」

艾德與威爾之間的父子關係，則終於在最後才有了和解，寧願讓自己背負起外遇的惡名，也要完成對朋友的承諾，換來的卻是兒子終生的不諒解，父子之間總有罅隙，當父親選擇迴避真實而再度講起童話，兒子再也不願聽，彷彿那些童話早就終止，他們再也無法回味當年的愛。

《大智若魚》的人生感傷就在於此，當父子進行最後的和解，威爾終於來到艾德的身邊，聽他重新訴說人生時，突然又想起當年的詛咒，艾德說很久以前曾經透過巫婆的眼睛看到自己死亡的樣貌，但他始終不願透露，這回，則輪到兒子威爾將這個故事接續下去了，威爾說那是一場最美麗的告別，送父親再度回到那個傳說中的湖泊，讓父親再度變成大魚，沿路那些曾在父親生命中駐足過的友人們再度回來，他們用最後的道別目送父親離別，見證他終於成為「大魚」的那一刻。

爸爸，這次真的要說再見了。

那確實是令人揪心的時刻，沒有眼淚，沒有悔恨，父子之間終於有了一次和諧的交心。終於在那一個又一個天馬行空的敘事裡面，兩人擁有了他們共同的語言居所可供棲身，多年後，當威爾承續父親的故事，繼續將這些童話訴說下去，他不用打開故事書，只需認真地對自己的孩子婉娩道來，關於我，關於我的父親，我們是這樣長大的。

 

然後，威爾貼身細語地，啟動了一個童話的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