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OLIVER

從《愛無忌憚》窺見保羅索倫提諾的創作原型

法國電影大師尚．雷諾（Jean Renoir）曾說：「一個導演一輩子只拍一部電影。」

這是對於電影作者論的簡單說法，但確實在一個導演的創作光譜中是可以發現許多相通之處，這也成為資深影迷觀賞電影樂此不疲的一個小樂趣，在每一部作品中尋找到導演作者獨特的筆觸或是難以割捨的情懷記憶。

回憶與鄉土的永恆追憶

《愛無忌憚》（The Consequences of Love ）是保羅索倫提諾（Paolo Sorrentino）的第二部劇情長片，也是保羅索倫提諾進入電影殿堂大師的奠基之作，這部2004年的作品中可以發現許多與《絕美之城》（La grande bellezza）極盡相似之處，甚至可以說《絕美之城》是集大成版的《愛無忌憚》

兩部電影都在講述一段對過往記憶的永恆追憶，《絕美之城》從青澀的初戀記憶追憶一去不付返的美好記憶與被留置在過去最美好的自我，進而引導出了鄉土失根的羅馬遊魂警語；《愛無忌憚》則是用一個看似了無牽掛的孤獨男子以蜻蜓點水的方式談論故鄉的老友與親人，看似雲淡風輕甚至有些冷酷無情的主角，卻是用簡單的話語為自己漂泊的人生立下錨點。

回憶與鄉土無疑是保羅索倫提諾最為眷戀的命題，既使是故事主軸離開義大利的《重金屬搖滾男的奇幻旅程》亦是對生命記憶的自我追尋，電影中的一句話完整地說出了導演對過去的眷戀﹕「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已經是你生命中的一部份。」

揮之不去的死亡迷霧

記憶所代表的是已經逝去的時光與生命力，導演的鏡頭語言也散溢著同樣的情懷，不斷推移的鏡頭，近迫式的人物特寫與流暢的近身運鏡，像極了時間的流動與止不住的流逝消亡，進而透過記憶與時間勾勒起另一個對生命深層的提問。

《愛無忌憚》的主角說：「回憶能給人勇氣，那會使人死得不這麼平凡。」

記憶是生命留下的印痕，索倫提諾的主角也往往具有怎麼死才有價值的疑惑，不論是《絕美之城》對藝術永存的價值質疑、《重金屬搖滾男的奇幻旅程》的家族和解與歷史復仇、《王牌明星》對權力無止盡的貪戀、《愛無忌憚》以死探尋人生目的，全都是一種對死後價值的探索，而這些價值的體現則是在他人的記憶之中。

《愛無忌憚》、《絕美之城》都以死亡作為電影的開場，除了前述回憶與死亡的牽連，死亡也成為索倫提諾鏡頭下另一種人生詩意的展現，對照死亡所象徵的虛無性，也就同時突顯了人生中「根」的重要性。

父親形象的失落

另一個索倫提諾有趣的現象則是他幾乎所有的作品中，都沒有父親形象的出現，不然就是失落的父親形象，扣除《王牌明星》的傳記題材之外，幾乎沒有例外。如《愛無忌憚》住在飯店的男子與弟弟的對話，一開口就問說父親死了沒，不禁讓人猜想，導演究竟為何對於父親形象如此執著。《重金屬搖滾男的奇幻旅程》是他處理父親形象著力最深的作品，但父親在電影中是一個已經離開人世的老年人，與其說片中的復仇是與父親的和解，更像是自我對鄉土眷戀的救贖。

三者緊緊相扣的命題，也就打造出索倫提諾極度詩意憂傷的電影風格，若是要尋找一句台詞完美形容導演執著的命題，我想《絕美之城》吉普所說的﹕「一切都是戲法。」正是最完美的詮釋。